- 苏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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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雨阁的丫头太监见我一身污秽回来,都有些吃惊,又不便相询,我低着头小跑回房间,让春儿准备热水沐浴,一身衣服算是废了,就是洗干净也实在恶心。
想去看看小月,又不知此时能说些什么,脑子很是混乱,担心小月的事与这月华有所关联。泡在木桶里良久不愿起身,似乎还能感觉到太子滑向我掌心的泪以及他心中那片柔软不可碰触的青葱岁月、光鲜爱情。直泡到皮肤泛白,水温已凉,这才起身,换上睡衣,开门让春儿进来。
“格格,刚才四阿哥来了,留了话让格格好生休息,明后日过来看格格。”春儿边帮我梳着头发边回话。
“怎么倒让他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急急问。春儿一愣,“格格沐浴向来时间颇长,岂有让四阿哥等的理,再说宫门到时候就该下匙,如何等得?”
有些恼意,却不是恼春儿:原想找他商量,又想打听月华之事,省得蒙在鼓里,半知半觉别人一样当你全知全晓,做个明白鬼总好过糊涂仙。偏生错过,这重重宫门,阻碍消息,干等下去白着急于事无补。直觉有事要发生,止不住心慌意乱。
走到书案前,略加思索提笔写了封信,将这几天发生之事一一细述,贴了封口,才要交出去,却迟疑了——这信若是旁人看到,关系非浅,恐怕是一场轩然大波。又独自走到烛台前烧了那信,火焰瞬间燃起,刹那化为灰烬。下次一定要教胤禛学汉语拼音,用这个来传递信息,绝对没人能看懂,我不禁跺足恨恨自言。痛恨这种有如困兽一般的无能感——只待命运来宰割。
一时烦躁,纵躺下也睡不着,想想穿了鞋去看小月。
我轻轻进屋,她斜躺在床上,脸上犹自肿着,只是红消退了。小月无意间抬眼,看见我忙要下床行礼,我按住她,“行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平日一桌吃、一床睡,这会儿讲什么虚礼?这些留在外人面前够了,私底下我可当你是姐姐。”
她扯起嘴角想笑,最终笑不起来,变成一个猾稽表情,引得我莫名难受。
“格格,太子妃没找您麻烦吧?”她轻轻开口,声音嘶哑,尚未恢复。
“没,放心吧,多大点事?她闹过也就算了,还当真不依不饶?那时候就是她没理,不是我们没理了。”我笑着看住她的眼睛,想传递勇气和自信给小月。
她扯动嘴角,轻轻吐出两个字,“格格。”我拍拍她的肩,“别想,都过去了,好好休息。”
我才要出屋,想想又转回来说:“小月,你可愿出宫?”她一惊,抬起脸看我,表情先是困惑,转而悲泣。极缓极缓点点头,已有压抑的哭声,却始终说不出话。
我能想到的法子仅此而已,希望他们眼不见心不烦,就此罢休,保全小月一条命,今后总有合适的人选可嫁。不能真真切切的爱,起码还有机会真真切切的生活。
所有的想尽了,无所想后,那晚倒睡得安稳。几个平常普通的梦,完全与这几日的事情不搭边,居然梦见中学时代的同学,骑着车去湖边郊游,欢声笑语撒落一地——难寻难回的时光,如今离我如许遥远,好似一梦,不可追寻。同是15岁,当年我只用考虑考试升学问题,如今不但要考虑终身,还要考虑阴谋。真是没法比。
第二日,风平浪静,太子处也没什么动静,只是这平静有些诡异,倒似黑暗前的光明。希望只是自己多想,草木皆兵,想来一个鄂宝儿,实在对他们无甚影响,过去就当过去。
几次忍不住看时辰,算着胤禛下朝的时候,按捺不住的焦躁。没等来他,倒等来另一个人——太子妃石氏。
带着个太监和嬷嬷,一行三人站在大厅,气氛严肃近乎紧张。我换了衣裳,依制行礼,脸上始终带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了。早一日、晚一日,若是她终究要找你麻烦,不如早早开战爽快,省得害我吃不下睡不着,少了多少人生乐趣?我没耐心:不怕为敌,只怕僵持。
石氏见我如此,倒不好动怒发威,怎么说也是太子妃,身份容不得她撒泼耍赖。“这是我的乳母静嬷嬷,现在是太子宫中的管教嬷嬷。格格年轻,手下人难免懒怠,做些欺瞒主子的事也常见。我刻意带了嬷嬷来教教那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些规矩,既然在宫里伺候主子,规矩是少不了的。格格没意见吧?”说着就喊外头的侍卫去带人。
“慢着”我喝停了侍卫,石氏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怎么?若是格格这儿缺人伺候,我再调过来,等那丫头调服好了,再送还格格。”
她说得滴水不漏,我倒无从反驳,心下几转,抬头笑道:“太子妃客气了,只是这丫头现今病着,带过去岂不秽气?可怜她病中还忙着帮德娘娘赶几幅花样,如今人都瘦了一圈,我也怕这宫中人多,才回了内务府要送出宫去养几日,等好了再进来。太子妃若是嫌她不好,等她养好了病再教训不迟。”说着摆起笑脸招呼她,“太子妃先坐下歇歇。这些丫头也该教训,您来了半天,怎么不见上好茶。”
继而唤春儿上点心,自己走出门外吩咐,“昨日小厨房做的点心,拿来给太子妃尝尝。”春儿答应着要去,我拉住她,“快去找四阿哥,来龙去脉告诉清楚,让他过来。”声音低而快,不知她听清楚没有?春儿微点头,转身去了。
我心中长嘘口气,虽然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可来不及细思量,小月若是今日就被他们带走,定是凶多吉少,总不能眼看着她有去无回。胤禛此刻管着内务府,即使插手应该也不算逾矩,难怕去牢里待上几天,总让人有缓冲的时间,想应对的法子。
转身向石氏道:“怠慢了,平日我这翠雨阁也没什么访客,惯得底下人都懒惫,倒叫太子妃见笑了。”
她冷哼一声:“没访客?我倒听说翠雨阁访客颇多,几位阿哥都爱和格格谈笑。”
“太子妃说笑吧,几位阿哥常来是事实,只不过”我看她一眼,接道,“说起来可笑,都是些陈年老话。皇上准了四阿哥教我习字,如今算算都好几年了。前些日子皇上还问起来,说是不可懈怠,既是学了,还让继续教下去。这可是还不能不来。”说完笑着给她添茶,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石氏冷冷笑道:“果然还是格格得宠,连皇阿玛也对格格颇多照顾。算起来还没哪位阿哥还教过哪个格格习字?”说完看我一眼,闲闲抬起茶碗抿口茶,转向静嬷嬷,“嬷嬷,您看这丫头既然病着,住在宫中也不合适,我们既来了,不如顺道带出去,也省得格格亲自送一趟。”
那静嬷嬷满脸恭顺,“太子妃说得是,格格身体弱,若再病了,可禁不起折腾,这就带出去吧。”说着使个眼神给那太监,我都没回神,他已走到屋门口高声吩咐院内侍卫去屋里带人。我慌忙拦住,却想不出好理由,硬碰硬绝对不是她对手。
正懊恼着急,小月出来了,跪在院子里给我磕头,“格格,奴婢愿领罚,这就出宫,今后还望格格多保重。”她换好了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虽肿着,表情不再悲伤,只有决绝。
我忙要跑出去扶她,石氏已抢先一步出了门,着人拉住小月,向我道:“到底是格格的丫头,虽不懂规矩,还有些胆识。”又向一众随从,“带上人,这就走。”
小月凄惨一笑,我心里猛道不好。才要过去,静嬷嬷扯住我,口气礼貌,手劲儿却奇大,“格格回吧,不用送了,等调教好了再给格格送回来。”但见小月又朝我磕三个响头,突然起身,猛撞在墙上……我腿下一软,只听见院子里四起的惊叫声,末了平息,安静得令人后怕,闭上眼,不敢面对,脑子里全是阿甘拼命救我最后死去的样子。心潮涌汹,几欲晕倒,强自憋着口气,扶墙站稳,看定太子妃。
石氏先也吃惊,转向看我时脸上居然有丝解气的笑意。在这阳光明媚的清早,小月躺在血泊中,石氏面带嘲讽,我满身是汗,对峙着,气氛诡异。
- 陶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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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是什么?
苏轼写过十年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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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女人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