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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荡不定的共同生活的艰难曲折中,欧仁妮皇后是继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母亲奥当丝·德·博阿尔内王后之外最为了解他的女子,她分享了拿破仑三世的日常生活,直至他生命的始终。但他对妻子的感情并不是始终如一。正如其母亲及外祖母约瑟芬一样,他一贯“追求享乐和爱情”;他的亲戚斯特凡妮·德·塔歇说,他的心“既朝三暮四,又温柔多情”。他则认为这是“小小的消遣”。燕尔新婚的头几个月过去后,皇帝事实上回到了放荡的老路。她对此感到不快。在某些不愉快的冲突以后,欧仁妮坐过几次带有离家出走色彩的旅游:1860年11月,在她因姐姐阿尔贝公爵夫人帕卡去世而从阿尔及利亚返回后,她带了几个亲信动身去苏格兰旅行。1863年,她沿伊比利亚半岛作了长时间航行。1864年,她去德国矿泉城施瓦巴赫疗养。1865年后,夫妇间任何谅解均已终止。只是1870年的灾难才使夫妻言归于好。
女人——无论昙花一现的还是历史留下了她们名字的——在拿破仑三世生活中起了重要作用。只是她们人数太多,因此无人能产生影响,而且面子保全得很好。卡斯蒂格利奥纳夫人应享有一席之地,她为自己谱写了一则传奇。1856年,当这个年方18的意大利青年女子到巴黎来碰运气时,她已经结过婚,而且做了母亲。她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她曾经被她的国王维克托·艾玛纽埃尔——此公也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主——看中过。她是个体态婀娜的棕发美人,生活于自豪与自我崇拜中,是名副其实的女性自恋者。然而,这位出众的美人缺乏生气和魅力。她只跟男子说话而且轻蔑女人。靠马蒂尔德公主帮助,她被介绍进宫廷,一下就获得巨大成功。前来巴黎的加富尔看到他这位亲戚的成功,便酝酿了把她推进皇帝私生活中为他的政策效力的计划。此时是1856年6月,正值皇后怀孕期。计划圆满成功:在圣克卢附近维尔纳夫列丹一次晚间节庆活动中,拿破仑三世让她一起泛舟;人们对此议论纷纷。次年秋天,她应邀去贡比涅,皇帝在那里对她不遗余力的献殷勤;但这位美人在皮埃尔封废墟摔坏了手腕,只得离开那里,这时她已引起了对她几乎普遍的反感。次年冬,她住在蒙泰涅大街28号,成为了皇帝宠姬;在她丈夫破产时,拿破仑三世赠给她极漂亮的首饰。在外交部的化装舞会上,卡斯蒂格利奥纳夫人装扮成一个纸牌中的红桃皇后:这一暗示引起了轰动。拿破仑频频前往蒙泰涅大街。1857年4月4日凌晨3时,他从贵妇家里出来时遭到三名男子袭击,他的马车夫驱散了他们。一枚所谓的炸弹可能被安放在楼梯平台上,一个无名氏被一个科西嘉视察员杀死。是真的谋杀,还是警方安排的事件呢?总之,人们对这一事件始终保持沉默,卡斯蒂格利奥纳夫人也未因此受到损害。无疑,她给皮埃蒙特政府寄去过一些报告。但是,鉴于她的局限,它们不会带给加富尔重要消息,后者在巴黎有另一类情报员。不过人们认为她不慎重,因此,她和君主危险的亲密关系与1857年春突然结束,她随之离开巴黎。她可能在1860年回到巴黎,而且住了很久。1863年2月,她在一次化装舞会上重新露面,十分简朴的穿着伊特鲁利亚女王的服装(伊特鲁利亚是意大利古地区名;即托斯坎纳地区)。当她在君主夫妇离开后走进舞场时,客人们为更清楚的看她而站到了椅子上。然而她有一个竞争对手——装扮成萨朗波的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夫人(《萨朗波》是福楼拜一部历史考古小说名,描写公元3世纪迦太基雇佣军起义所引起的战争。此处意指这位夫人穿上了古装衣服。),而她自己成功的时期已经过去。自1858年起,新的宠姬是玛丽亚纳·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这个很有头脑的佛罗伦萨女人善于既协助自己丈夫的职业工作,又充当皇帝的情妇及皇后的朋友。玛丽亚纳·瓦莱夫斯卡以后轮到了马格里特·贝朗热,这是个相当庸俗的热衷攀附的轻浮女人,她把皇帝抓在手里达两年之久。她毫无政治意图,或许这是她得宠的原因之一。然而私情败露了:有人说在维希时,马格里特的一条狗看到皇帝从边上走过,便对主人的这位常客格外热情。一次拿破仑三世和她幽会后犯了心脏病;皇后便由莫卡尔陪同去这位小姐处劝诫。马格里特的时机结束了;然而当君主健康开始走下坡路时,别的女人又出现了,在最后几年统治时期的美貌的梅西·阿尔让托便是如此。当巴西奥西结束良好而忠诚的服务后于1865年去世时,街上传闻他的继承人装出非常卖力的样子,会把皇帝害死。人们明白,欧仁妮与日俱增的冷漠以及她的苏格兰和德国之行是表明她自身的独立。拿破仑三世感情生活的真相从宫廷和政治圈子扩散到了巴黎市井之间。然而重要的是广大选民似乎闻所未闻。如同官方的名人肖像所描绘的那样,君主之家仿佛是模范家庭。 皇帝夫妇的宫廷留下了引人入胜的回忆。它的辉煌时期正是巴黎社交界的繁荣时期,因此比以往的宫廷更引人注目。
和先前的国王们及他的伯父一样,拿破仑三世住在杜伊勒利宫。君主逐渐整修宫殿并完成了它与卢浮宫的链接——他在几年内把这一古已有之的计划变成了现实。杜伊勒利宫本身是一连串客厅和走廊。……被元帅厅占据的钟楼位于宫殿中央。君主夫妇住在宫殿南翼,于塞纳河与钟楼之间。拿破仑三世占用底层毗邻花园的一侧。皇后住在皇帝楼上,也在花园那一侧。在与之毗邻的平台整修后,她最后占用了完全重建的12个左右房间。人们赞美三个客厅,它们都以作过修改的18世纪的一种情调装饰:绿色客厅为宫中贵妇所用,玫瑰色客厅绘有夏普兰所作的打扮成花神的欧仁妮画像,蓝色客厅中挂着宫中美人头像,皇后在那里主持召见。欧仁妮办公室里放满了小摆设;她在这里写作和接见知交。沿着她套间的另一侧,即骑兵竞技场左侧,是一连串客厅和走廊;还有宽大的路易十四客厅,这是君主夫妇共进午餐的地方,以及举行盛大晚宴的狄安娜走廊。
此外,君主夫妇不把自己关在宫内。上午,皇后出去视察医院、监狱和慈善机构。他们夫妇都要乘车分头在布洛涅树林兜风。有时他们还会在林荫大道旁某个漂亮商店购物。他们每周看一场演出,皇帝认为必须去歌剧院,其实他更喜欢引人发笑的戏剧。皇后则偏爱激动。
皇帝在巴黎与国家领导阶层接触。但从5月起,一俟风和日丽,君主夫妇便溜出杜伊勒利宫。在圣克卢这个有公园、绿荫和流水的地方,他们可以过临近巴黎的户外生活,而且在礼仪方面也灵活多了。6、7月间,君主夫妇邀请几个经过挑选的人来枫丹白露。他们不久放弃在那里的打猎,因为一天天热起来了:林中散步、水上泛舟是他们的主要消遣。为纪念拿破仑一世,皇帝坚持住在那里。8月是温泉疗养时间:起初去普隆皮埃尔,后来去维希,1856年起则去夏龙营地。他在那里接见军队,看部队操练,有时还亲任指挥。也是自1856年起,9月份是去比亚里茨的时间。拿破仑三世在那里俯瞰大海的峭壁上为欧仁妮修建了一幢大别墅,这里私生活气息比枫丹白露更浓(虽然有时要把某些客人安顿在临近别墅);皇帝轻松愉快还开玩笑。欧仁妮出海漫游或登山游玩时代上一批宾客。人们尽情观赏城堡闹剧,沉湎于唱歌、跳舞。拿破仑三世大声朗读,用法文或德文唱歌并参加游戏。偶尔突然来一个重要的外国客人,于是,皇帝就一面在海滨大步来回走动,一面与他一起专注于秘密外交的乐趣之中。回圣卢克小住一阵后,到11月15日,就要去贡比涅了,这是圣·欧仁妮的纪念日(圣·欧仁妮是古代殉道者,公元258年在罗马被杀。其纪念日一说是12月25日。)。1856至1868年,这是贡比涅的黄金时代。君主夫妇不仅邀请他们的法国和外国朋友及社交界明星,还邀请各行业著名人士:学者、艺术家、作家、医生。每周“一批”,持续一个月。一列专车运送幸运的应邀嘉宾、他们的佣人及行李。短短一个星期,一位风雅的女子竟随身携带18个纸箱而来。安顿所有这些上流社会人士,连顶楼的房间都用上,同时要考虑他们的要求,不损伤其自尊心。进餐是一天中引人注目的时刻。菜肴是上等的、丰富的,酒极好。问题仅仅在于如何打发时间。林中远足,打猎或围猎(围猎后就在宫殿院内点燃火把举行“猎物冷餐”),业余戏剧(猜字谜、舞台造型、喜剧、活报据)或是来自巴黎的演员演出填满了时间。人们并非终日玩乐。冒着严寒坐在有长凳的载人马车上围猎;而年复一年的林中远足或去皮埃尔丰游玩又几乎毫无变化。晚会时间很长,用以跳舞或社交活动。一天真正的好时光是茶会,这时,皇后邀请几个选中的人陪她交谈。
12月中旬,朝廷返回杜伊勒利宫,筹备立法团开会。当时并不庆祝圣诞节。从新年起,开始了招待家族成员、文武显贵及国家全体高级官员的一系列礼节性晚宴。杜伊勒利宫晚宴7点开始,稍晚于平民家庭。用餐时间很短只有三刻钟。宾客们用罗斯合金(罗斯合金是指铜、镍、银的合金)的器皿用餐。菜肴用升降机从地下室送来并依法国方式端上席面,然后,膳食总管用俄国方式伺候宾客。只有吃甜食时客人们才自己动手。佩带佩剑的膳食总管袖口上有金色饰带;假发上扑了粉的跟班们在主宾周围伺候客人。皇后有个黑人下役。晚宴后,拿破仑三世独自玩一阵牌或与客人们交谈;他始终和蔼可亲,不拘礼节。客人们不赌博,只是下棋或玩罗多游戏。杜伊勒利宫的新年招待会比别处时间更长。宫廷编年史家们保留了元月2日的记忆,这一天,被引见的贵妇们在君主夫妇前鱼贯而行、络绎不绝,她们身披斗篷,在《先知》进行曲的乐曲声中行两个屈膝礼。
自元月至封斋期,杜伊勒利宫举行三至四次盛大舞会。有600人所有舞会都参加,但每次舞会发出的请柬达三千至四千张。这些舞会牵动了巴黎数百万人。客人们必须穿齐膝裤和长筒丝袜;皇帝恢复了1830年后已经抛弃但到19世纪中期又在上流社会盛行的这种装束。军人必须穿军礼服。元帅厅或狄安娜走廊的场面很壮观。人们挤着看君主夫妇,以致留给跳舞者们的地方很小。皇后直至1860年前偶尔也参加跳舞,1860年起放弃了这一乐趣,满足于让大家注目观看她。这是向君主夫妇引见宾客的机会。法国人由侍从长引见,外国人由各自的大使引见。来自各国的外国人渴望被引见和接见:英国人自不待言,德国人、俄国人、尤其美国人同样如此。这些外国人相互无任何共同之处,同时,杜伊勒利宫的礼仪不像其他君主住地那样刻板。南方的美人在这里受到很好接待。总之,巴黎的影响却因此增加了。
到封斋前的狂欢节,大臣们和宫廷显贵先后在杜伊勒利宫举行化妆舞会和假面舞会。皇后则在香榭丽舍大街她姐姐阿尔贝公爵夫人公馆里举行舞会。节庆期间,上流社会人士组织精彩余兴节目,这是名副其实的炫耀,漂亮女子们花大价钱参加这类活动。在假面舞会上,从君主夫妇起,社交界把礼仪撇在一旁,使客人们“十分为难”。皇帝很快被认了出来,但大家仍继续娱乐。化装用品耗资巨大,各个时期、各个国家的服装俱全;当时兼收并蓄的审美观在这里得到充分发挥。封斋期一到,舞会停止,让位于音乐:专业人员或业余爱好者们的音乐会。皇后与女高音歌手一起唱歌。杜伊勒利宫以宗教音乐会和讲道庆祝圣周(圣周指复活节前的一个星期)。这一周的星期四,君主夫妇单独领圣体。过了复活节,欧仁妮连续几周组织她的星期一活动,蓝色客厅里的亲信们小型舞会最终重新汇集了400至500人。这种更为高雅的聚会,是社交界“快乐的精英”们趋之若鹜的。
庆典活动此罢彼兴,一个比一个更令人眼花缭乱。在皇家庆典中,首屈一指的自然是皇太子诞生了,随后是他的洗礼。皇太子在1856年3月15日至16日夜间如期艰难地诞生了。皇太子降生引起巨大反响:华灯灿烂,旗帜飘扬,感恩赞美诗不绝于耳。君主夫妇除按照惯例发放抚恤金和勋章外,还担任了同日出生的法国婚生子女们的教父和教母。皇太子的教父庇护九世发来了祝福电报。两天后,皇太子的长罩衫上斜挂了荣誉勋章的宽大饰带。洗礼于1856年6月14日在圣母院举行,这是一次盛大的庆典。庇护九世仅派了他的一名特使,另外还颁发给欧仁妮一枚金玫瑰章。一队豪华的行列从挤满人群的里沃利大街经过。君主夫妇和皇太子在缓缓进行的行列后面。母亲永远忘不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大教堂披上了按时尚绘制的装饰。
1867年博览会后帝国最后一次重大庆祝活动或许是1869年11月16日皇后为苏伊士运河举行落成典礼。在一小批朝臣陪同下,欧仁妮前往意大利北部参观了马让塔战役战场,然后抵达威尼斯。她从那里登上她的鹰号游艇前往雅典,随后在君士坦丁堡受到了苏丹款待。最后她到达埃及,伊斯麦尔总督以难以置信的排场接待了她。欧仁妮和她亲戚费迪南·德·莱赛普斯第一个通过新运河,后面跟着奥匈帝国的弗兰茨·约瑟夫皇帝和好几名王储。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答应给“伟大的法国人”的时而间断但毕竟有效的保护为这一最大限度的敬意提供了解释。
叙述欧仁妮皇后宫廷的章节,倘若不说几句在宫中走红的女士,那将是不完整。首先是波利娜·德·梅特涅公主。1859年在比亚里茨认识欧仁妮皇后夫妇,时年23岁。20岁时,她与叔叔理查德结了婚,因此她既是奥地利著名首相梅特涅的孙女,又是儿媳。她丈夫被要求出任拿破仑三世身边的大使。梅特涅公主夫妇不久和欧仁妮皇后夫妇建立了友谊,波利娜与皇后关系尤为密切。她长得不是很美,但很有气质和魅力,在她近乎疯狂的想象力中糅合有贵妇人和小淘气的特征,她的品德无懈可击,但爱开危险的玩笑,既是勇敢的运动员,又是不假思索的热情的鼓动者,她在许多场合都是皇后身边的主要人物。不过,她对皇后的影响并非总值得称道。继公主之后,阿尔萨斯金发女子梅拉妮·德·普塔莱斯因其雅致和美貌受到赞美。年轻的德·加里费侯爵夫人是其竞争对手。相反,俄国出身的年轻的德·莫尔尼公爵夫人却有点落落寡合,她批评法国习俗,喜欢用母语与同胞交谈。后者中必须一提的是在宫中引起轰动的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夫人:她是温特哈尔特最美丽的模特儿之一,梅里美也对她赞赏不已。她留下了一部篇幅不大的有趣的小说《巴黎的季节》,表达了她对巴黎、对它的习俗及君主夫妇们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