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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四年,也就是1898年,这年是1月22日过年。当天京城天气开始不错,后来发生了日全食。稍微迷信的人,见此景也许会心有戚戚。因为联想起四年前(1894年)的四月,也发生过日环食。三个月后,便与地处东洋的日本国发生了一场大战,史称甲午战争。结果很清楚,仗是打的一败涂地,钱也赔了二万万两,还丢了台湾。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对这个国家稍微关心的人都会感触良多。结合现状,一切几乎如旧,并无好转之意,且有加剧之势。
所以这天,远在山西太原县(现为太原市晋源区)赤桥村,一个名叫刘大鹏的普通读书人在日记上写道:
余诣庙拈香,时里人亦有拈香者,且遇几个讨账商人由东往西行,询之,晋祠生意也,言账难讨之至,到处皆言银钱缺乏,无人不叹困穷。
一个乡下的读书人,所能感受到的,只是身边的萧条。然而山西这个地方,曾经富甲全国。现在衰败如此,也难怪这个读书人感触不已。
在京城,与光绪皇帝亲近的总理衙门大臣张荫恒,在当天的日记中写全天忙碌的应酬及行程后,最后又写了一句,
筠丈以借英款为亟……余访赫德商借款事。
日记中所说的赫德,本是英国的北爱尔兰人。在中国长期担任海关总税务司,被清廷视为客卿——一个后来评价,声誉总体良好业绩也算突出的“外援”。当时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顾问的身份参与清政府与西方国家之间的各种交涉。这次借款,也算是赫德为他的祖国拉的线。虽然背后之复杂,一言难尽。是人未免没有私情,赫德也算是近水楼台之便利而已。
不过说来便是平民,一般也不会在大过年的时候,跑出去谈借钱的事情,总归是不吉利的。张荫恒操办此事,迫不及待,国家财政的窘迫。可见一斑。
当然,也有惬意的人,比如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王文韶,则淡定了许多。当天日记里则说:
正月甲寅元旦乙酉 晴。辰初诣万寿亭行庆贺礼,是日申初日食,回署后未见客,各处行香毕,本署亲友往来均如常仪。午刻小憩,本日起公事图章改用逢吉二字。
过完年,也没有几天,二月九日,清总理衙门与英国汇丰银行、德国德华银行在北京签订了《英德续借款合同》件。款总额1600万英镑。合白银1亿两;年息4厘5,以八三折扣交付;偿还期45年,中国不得加项归还,不得提前一次还清;以海关收入和部分厘金担保。谈判很顺利,本来借款这事情,于中国来是是等米下锅,于列强来说,是资本输出。争先恐后,何乐不为。
此款谈妥,财政的事务虽说是暂得舒缓。但无非割肉补疮而已。国家的问题远未解决。何况后来这笔银子,对于张荫恒个人而言,更可谓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再过几个月,日本忽然传出,曾经的敌人首脑——伊藤博文即将来华。又是一石击破千层浪。中国彼时与日本正在相互尝试和解,而且中国内部也正在维新变法,那些热情的年轻改革者们当然欢欣雀跃,他们希望来个有实践有经验的人来主持大局,无论他是不是曾经的敌人。当然,另一派人物也即所谓的保守派则表现出相当的担心。这已然不是引狼入室瞎扯淡的问题,而是感觉到维新党人已经暴露出挟洋自重的威胁。
1898年,光绪皇帝登基24年,亲政也已经11年,内忧外患,此起彼伏。尤其因甲午之战败,割地赔款,倍受欺侮。最关键的问题,是以亚洲第一,世界第八的海军力量输给同在亚洲的日本——这个国人素来看不上眼的倭国。将所谓同治中兴,洋务运动以来积攒的一点底子,败的是一干二净。输且不要紧,要紧的是,输得底气全无。之后二年,俄国攫取东北路权,占领旅大,英租威海卫,法取广州湾,列强瓜分,势不可挡。又过了一年,德国也乘着闹教案汹涌杀来,占据青岛。德国一闹,列强岂有旁观的,又是一轮分抢在即。
国将不国,已非危言耸听。求变之声,从上到下,声声不绝。甚至连同当年的敌国日本也看不下去了。即使他刚吞下去中国那么大的一块利益,依然感到中国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这已经不是在列强分食角力上日本有多大份的问题,而直接是唇亡齿寒的隐忧。
可能冥冥中似乎早有暗示,这一年注定又是多事之秋,上半年时,还未必没有希望。年轻人们奔走呼号,年纪大的,也坐立难安。国家要改变,不能这样下去,已经是共识,上下锐意改革,更是大刀阔斧。按说一气呵成,也未必不是中国之幸运。只是往哪里变,怎么变,变什么,反而不是是问题关键。以中国老大帝国之传统,人事才是关键,不解决人的问题,一切都是枉然。一场维新下来,新旧成仇,帝后反目。变法不成。所以下半年,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连同跑来意图为中国维新助力的伊藤博文也给晾在那里。谁也不在乎他了,即使他带着一肚子的想法。那些求变的知识精英们更是要么鸦雀无声,要么远遁海外。理性不足,感性的就滥觞成迷信,接着义和团运动兴起,“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娼优隶卒,几乎无人不团”,神功护体,人人练拳。练到后来,敢以衰落之一国,围攻各国大使馆,并跟全世界宣战。
那个名叫刘大鹏的读书人,这一年跑来京城考举,家国大事,其实与他无关,而后退居家乡,做个与世无争的乡绅。几十年后,日军南下进入山西,因为试图保护祖宅,被日军殴打。刘大鹏在这年已八旬。伤痕累累,羞愤难当,哀叹中伤势却慢慢痊愈,得以继续活了下去,直至1942年去世,却一直目睹自己的家族如何走向贫困和衰败。
而张荫恒,这个维新中极为重要的官员。则在下半年的变法失败之时被捕。恰是因为日本人的干涉,被判流放。又两年,被杀。
王文韶,老派官僚,在1898年1月还曾建议为为日本陆军中将川上操六等九位日人授以宝星勋章,以表彰他们先前在九州军事演习中对于中国军事代表团的热情接待,也正是日人的这次接待,开始缓解甲午战争后中日的敌视关系。后来王文韶虽然担当维新的事务,却在事变中全身而退,安然无恙。他死于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无风无浪,寿终正寝。死后谥文勤,赠太保衔。
伊藤博文,一时间,竟成了人人避见的麻烦。在中国呆的也是索然无味,不久归国。后来做殖民韩国的总监,假如说他再次与中国发生缘分的话,便是11年后的1909年,在中国的土地上,那个叫做哈尔滨的城市,死于一个朝鲜青年的枪击。东亚三国很诡异的因为此事件又联系在一起。
事情似乎就是这么微妙,看似无关,却无不相互关联。
历史很难总结,却容易唏嘘。
- 阿啵呲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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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3.5在江苏淮安,一个跨世纪的伟人出世了,他就是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今天是总理诞辰121年,曾经送您的十里长街,现在已经十里繁华。希望总理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安慰。u2764